雨歇林间凉自生,风穿径里晓逾清。
意行偶到无人处,惊起山禽我亦惊。
译文、赏析 / 严勇
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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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大雨过后的树林间,凉意自然而然地生成;大风穿过小路,清晨的空气愈发清爽。
随意行走,偶然走到了无人的地方,惊起了山中的禽鸟,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。
注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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径:步道。
注释引用:百科赏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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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宋代诗人杨万里的一首意趣诗。
这首诗最绝妙之处,在于把生活过成了艺术,又让艺术回归了生活,以一次偶然的“双向惊吓”,产生了最动人的“妙趣”,折射出心境、哲学与生活的多重光彩,藏着对生命节奏的顿悟,也藏着最本真的生活智慧。
杨万里的生活态度,是“认真地玩耍”:他不排斥官场的责任,也不辜负林间的晨光;他能在奏章里写尽民生疾苦,也能在小径上为一阵风、一只鸟停留。这种态度映在诗中,便有了“以俗为雅”的魔力,于“俗趣”中提炼真味。
“雨歇林间凉自生,风穿径里晓逾清。”一二两句是说,一阵大雨过后的树林间,凉意自然而然地生成;大风穿过小路,清晨的空气愈发清爽。这是写“生活之寻常”。
“雨歇林间凉自生”一句,“自生”二字,仿佛凉意是雨后林间自然酝酿的生命体,随呼吸漫溢;“风穿径里晓逾清”中,一个“穿”字,赋予风动态感,风穿过小径时裹挟的晨气,因“逾清”的递进感更显鲜活。空气微凉是触觉、风声轻响是听觉,在细节中唤醒感官体验,“即时性”的生命体验,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。
细品这两句,竟藏着中国哲学最朴素的“阴阳相生”之理。“雨歇林间凉自生”是“静”,是阴;“风穿径里晓逾清”是“动”,是阳。凉意的“自生”是内敛的蓄势,风声的“穿”是外显的流动,静中藏动,动中显静,恰如太极图中黑白鱼的环抱。
“意行偶到无人处,惊起山禽我亦惊。”三四两句是说,随意行走,偶然走到了无人的地方,惊起了山中的禽鸟,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。这是写“心境之松弛”。
在“无意”中遇见本心。诗中“意行偶到无人处”的“意行”二字,道破了一种极珍贵的心境——不刻意、不执着的松弛。杨万里一生在仕途上奔波,曾直面官场的复杂与时局的动荡,但此刻他把案牍的纷扰、庙堂的忧思暂时折叠起来,让脚步跟着心意走。这种“无意”不是懈怠,而是给心灵留白:当人不被目的裹挟时,感官反而变得敏锐——能察觉“凉自生”的细微,能听见风“穿”径的轻响,能在山禽惊起的刹那,与自己的本能反应撞个满怀。
“我亦惊”三字,尤其动人。它剥去了文人惯有的“镇定自若”的面具,露出最真实的心跳:原来在自然面前,再深沉的思考者也会变回孩童,会被突然的声响惊扰,会因这瞬间的慌乱而哑然失笑。这种“失态”恰恰是心境的敞亮与那个与自然平等相待的本真自我。
而“惊起山禽我亦惊”的瞬间,则将阴阳相生哲学推向高潮。无人处的“静”是极致的阴,山禽扑棱棱飞起的“动”是骤然的阳,而“我亦惊”则是人的“动”与自然的“动”相撞,产生新的平衡。这像极了生活的常态:我们总在追求安稳,却难免被意外惊扰,但正是这些“惊”打破了凝滞,让生命重新流动。杨万里懂这种平衡——他知道,没有永恒的静,也没有不息的动,就像他既要在朝堂上“动”以担当,也要在林径间“静”以蓄能。山禽的惊飞不是破坏了宁静,而是让宁静有了更鲜活的底色,正如人生的波澜不是不幸,而是让平淡有了刻度。
不把生活过滤成“诗意的标本”,而是让生活带着体温跳进诗里。他写“凉”,不是“沁心凉”这类抽象的形容,而是让凉意“自生”,像个调皮的孩子悄悄爬上皮肤;他写“惊”,不是心惊骇"的夸张,而是“我亦惊”的平等对视——山禽惊的是闯入者,我惊的是生命的突然绽放,人与禽在这一刻没有高低,只有同频的心跳。这种艺术手法,恰是他生活态度的延伸:不把生活当素材,而把自己活成生活的一部分,于是笔下的每一个字,都带着晨露的湿润与泥土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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